爱在左,情在右,走在生命的两旁,随时撒种,随时开花,将这一径长途,点缀得香花弥漫,使穿枝拂叶的行人,踏着荆棘,不觉得痛苦,有泪可落,却不是悲凉。
——题记
有一次走到老家门口,岁月斑白了门上破烂的对联,消退了朱红色的门漆,朽蚀了高悬的门檐。推开门,映入眼帘的是院中那两棵依旧挺拔的树。
儿时,那个画面总是拂之不去。我和奶奶静静地躺在那炕上。那是极远的,火车鸣笛的声隔着马路传到耳朵里;那是极近的,钟表秒针“嗒嗒”不停地走动;那是极洪亮的,院子外路过的行人清晰的对谈;那是极细切的,叶子与叶子,叶子与树枝横竖交错,抚摸的“唦唦”声。下雨的阳光,带着所有的光明,所有的温暖,所有的柔美,透过双层玻璃窗户安抚着奶奶无尽祥和却满是皱纹,糙皮的脸。
奶奶从来都愿意吃家里其他人不愿吃的苦头。她总是说:“我命不好,这些苦就由我来吧。”她苦了小半辈子,从小就没停下过干活,也经历了中国最艰难的那段时光。直到嫁给了爷爷才寻到了一点清福。爷爷心疼她,不让她干粗活累活,但她从来都没有停下过劳作。她不仅仅忙家里的洗衣做饭,还要帮着爷爷耕田播种。听爸爸说,院里的两棵果树是爷爷奶奶结婚后种的。他们买来树苗,插入土地,浇水,施肥……直到现在,那两棵果树年年有收获,硕果累累,果肉鲜美。
也许爷爷就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那束光吧。爷爷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,他像一棵橡树,无声无闻,却静静地屹立着护着小鸟儿的巢,与小鸟为伴,倾听来自鸟儿甜美的歌声。爷爷总是嘴上嫌弃奶奶这个做的不好,那个也不行。实则,他每次都会帮着奶奶,抢奶奶的活做。
奶奶生病期间,爷爷隔一天就要一大早起床,骑着电瓶车,载着奶奶,忍受早晨凛冽的寒风,刺入肌骨的寒气送奶奶到医院。三年时间,他从未说过放弃。爷爷不放心奶奶,总要陪奶奶进到医院里,送到病房门口。去年十二月,奶奶的病又重了,奶奶整天整日的瘫在炕上,不思茶饭,经常说自己这儿不舒服,那儿舒展不开。爷爷就隔几秒帮奶奶挠挠头,搓搓胳膊,扶她起来喘口气。爷爷嘴上抱怨太麻烦,行动上却从来不敷衍。
奶奶去世那天,爸爸红了眼圈,姑姑落了泪,表弟低头抹泪。事发的突然,我一直没缓过神,脑袋一片空白。爷爷却一脸平淡地安慰着儿女们。但是我却偶然发现,他一人坐在屋里,双眼定睛地盯着墙,眉头稍锁,好像在思索着什么,又好像什么也没想。那天家里来人,爷爷喝了酒,醉了。之后要去给奶奶烧纸。去的路上,父亲一直扶着走不稳路的爷爷。爷爷冲爸爸喊道:“别人都说你母亲平凡、没地位,可她也是我双膝跪地迎娶来的啊……”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。我鼻头发酸,大步向前走去,我不敢听下去了……走了几步,我回头看父亲,他已是眼圈泛红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。
已经过去很多天,没人提起奶奶了,却能常看到爷爷或站在树前,轻轻抚摸着树枝,或拿个小凳,坐在树下,靠着树干,一坐就是两个小时。
平凡的生命中能够出现一个如山间清爽的风,如古城温暖的光,如你一般的人,是多么的不平凡。不怕岁月蹉跎,只要有你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