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,
一直在房间里绣花。南方五月末的阳光有些溽热,被窗棂隔成斑驳陆离的光影越过我的肩,斜斜的落到床前的地面上。将发丝轻挽,将绣线慢捻,我在
一首又一首古老而又缠绵的歌声中,一丝一丝的将时光穿梭成画面。是啊,那曾经的青春也吹动过我的长发,那曾经的红颜也在我的生命里徘徊过。绣线在一丝一丝中慢慢的铺排成层层叠叠的缤纷,就如同我在那些过往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绽放成的花朵。不拿起小小的针,不知道苏绣的精致;不分开细细的丝线,不知道苏绣的妩媚;不去将一朵花用分成八股的丝线去一层层的在自己眼前成就,不知道在静默的世界里女子也能把心事绣成美丽的哀伤。鸳鸯织就,荷花初开,红红绿绿,双双对对,是从我的手中传出的故事,还是早在底图里画就的篇章?每个人的一生里,行人立马,闺阁试衣,草薰风暖,重楼叠嶂,是从自己的脚下走出的前路,还是早在框架里圈定的旅程?一枝浓艳,君折需趁早。两心相系,休放人归去。有多少人,我们遇到了,又离开;有多少情,我们得到了,又失去。如果,那些人里有一个是你的传说,那么,不要想青春尚在,人生很长,轻易的将他抛在你的身后。总有一天,你会在一个静静的午后,在流淌着往事的歌声中,想到那个有可能和你天长地久的他。如果,那些情里有一种是你的心事,那么,不要想岁月蹉跎,人生苦短,纠结着不肯回头。总有一天,你会在一个烛焰如豆,烛光如烟的深夜,想到那种让你放不下拿不起忘不掉的情怀。“盘花易绾,愁心难整,脉脉乱如丝。”有多少人,在你的世界里奔走来去,你的回忆里始终有一个身影在你的快乐与哀愁之间游离;有多少事,在你的空间里穿梭往复,你的日记里一直有一些细微的情节一遍遍的被你浓墨重彩的描绘。我们总是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,当我在寂静的阳光下绣一幅画时,才会想起,人生其实如画。自己精心的去绣,有时会穿一针到别人的画里去,有时,别人也会来加一根线。你的世界里会有一种色彩的差别扰乱了原来的心愿;别人的世界里会有一针错乱是你留下的痕迹。我们都无法抹掉也都无法离去。那些代表我们来过的印记会在一场场风花雪月中将过去和未来述说。是的,我将那朵花的颜色从浓到淡的更改。就如同我将想你的心思从深到浅的延伸;我将那片叶的叶脉从粗到细的删减,就如我将爱你的心事从宽到窄的锁定。一幅画在我的手中拿起又放下,放下又拿起,就如我对你的思念如潮,涨起又落下,落下又涨起。什么时候,我绣花时才能不再想起那宋人的
九张机。什么时候,我在独坐时才能不再流恋你怀里的温柔。什么时候,我才不会将起起落落的思绪在丝丝缕缕之间穿行。“四张机,鸳鸯织就欲双飞,可怜未老头先白。春波碧草,晓寒深处,相对浴红衣。”“
九张机,双花双叶又双枝。薄情自古多离别,从头到尾,将心萦系,穿过一条丝。”淤泥与红莲本就一池生就,有此方有彼,有彼才有此。离别与相遇原就一事同承,有遇方有别,有别才有遇。双花双叶又双枝,如果我能将你绣到我的画图里来,我会仔仔细细,一层又一层的将丝线铺叠---从头到尾,将心萦系,只穿过这一条丝,那么,你是否再也无法离开?那时,你会将那一丝一丝剪断拆除还是到另一块画布上落下针的脚步?素手绣落花,一片凄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