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晚上,在家里生气。我感到,家的意义何在?既不能给人以幸福,也不能给人以快乐。细思忖,家的一半其实就是一个女人,另一半是自己。与人幸与不幸的其实只是一个人。人可以有那么简单的肌肤之亲,却那么难有心灵之约。日日夜夜在一起生活的人们,何以有如此之嫌隙。愤而不爽,披了大衣到外面去,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。路灯已经关掉,但仍有为年而忙碌的人们在继续着白天的工作。露街摆放的摊点前,仍有不少的人们在聚拢,锅里冒出的蒸气在萤萤的灯光里白茫茫地升腾。也许,他们和我一样,不是无家可归,就是有家难回。不希望他们心中,对家的感情都与我同,但毕竟同在
寒夜,又同不
回家,使我存了点侥幸。街头上新开张的一号国字药店,门缝里还挤出点白光。门外墙角处站一位老女人,看起来有五十多岁,脚前放一竹篮,篮里装着几个老倭瓜。我在她面前看了许久,想去问她,这么一大把年纪,为何不
回家。也许我有一万种猜测,却不会有一种是对的。在无言的猜测中,我离开了。心里却总放不下,于是又走了回来。我拿钱让她去住店,她不肯。也许她以为我是坏人,反倒对我细加盘问。确信我不会有那么坏之后,她说了许多的话。由于她的嘴不停顿强烈地哆嗦着,不是每句话都说得清晰可辨。但我还是听清了她的意思。她是沙沟人,距城里有二十多里。还是大姑娘时嫁给了一个男人,这个男人却热恋着另一个女人,另一个女人却嫁给了另一个男人。自此,她的男人就潦倒一生,她也因此痛苦一生。年轻时,她和她的男人生有一男一女,都被她的男人强行送了人。之后,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,却永远分开了。她住一间破瓦房,男人住一孔破窑洞,老死不相往来。她说,她常来赶集,走不了就在街上过夜。不问寒暑,都这样。她说,她身上有十块钱,可不想去住店,等不了太久,天就会亮的。她担心一件事,现在还年轻,老了可怎么办。纵有一儿一女,可不是她养大的,没有脸面去找孩子们。今夜是寒冷的,有人不回
家。气象预报说,是零下三度,我觉得会更冷,因为预测的事情常常搞错,而我又明明觉得很冷。我一再劝她要么去住店,要么去吃点饭,我给钱。她却劝我说,回
家吧,还有孩子呢!我离开了她,漫无目的地走着,心里总也放不下。后悔一件事,想把身上大衣送给她,却最终没有脱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