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豫西农村有句顺口溜:忽然想起一阵
子,半夜起来哭妗
子。意思是说,你这个人逻辑思维不正常。言外之意是说,舅家的其他人与你都有血缘关系,而只有妗子与你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,你没必要伤心。然而,每当想起我的妗子。就觉得她像外婆、姨母和母亲那样让我感到亲切、让我敬仰。听母亲说,妗子是上世纪50年代初与舅父结婚的。当时,妇女们很少有人识字,而她高小毕业,村里很多人都说,舅父娶了个“洋”学生,以后日子会过得很好。其实,妗子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。这主要是因为舅父性格古怪,脾气暴躁,动辄就拳打脚踢,无奈的妗子只有在屋里蒙上被子暗自抽泣,偷偷抹泪。因为,她怕外爷和外婆知道后生气。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上世纪60年代初期,国内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,人们从死亡线上刚刚逃离,但吃糠咽菜的日子好像永无尽头。当时,我在阎庄上高小,寄宿在舅家,每天从早到晚要跑四趟,每趟3里多路。为了不让我迟到,妗子总是起五更做饭,晚上要等到我下晚自习回来,她才会去睡觉。那时,每天的晚饭很简单,妗子总是去蒸一锅干锅红薯叫全家人吃,因为她怕孩子们夜里尿床。唯独外婆例外,蒸红薯时,在锅底给外婆贴一个白面馍,有时,妗子会有意贴大点,外婆吃不完,妗子再偷偷塞给我,让我躲到一边,背着表弟和表妹去吃。记得有一年过中秋节,妗子擀了一些白面条,又擀了一些红薯面条,一起下到锅里,给我捞的时候,先捞白面,快满时,再捞些红薯面盖在上面;而给她儿女们捞时,先捞红薯面,快满时,再捞些白面盖在上面。谁知吃饭时,被表弟发现,表弟怨声载道,说他母亲太偏心,太向着我。而妗子解释说,你表哥跟着咱家没少受症,你们都不能和他比,他的功课重。妗子孝敬公婆是在全村出了名的。自从农村兴起评比“好媳妇”活动,妗子每次成了不可争议的对象。记得外爷临终前那一阵子,左眼生了个肿瘤,最后发展到一个鸡蛋大小,还不停向外流黄水,母亲和姨们都不敢近前看,只有妗子日夜守候,不停地为他擦洗。妗子对外婆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,外婆一直活到87岁,寿终正寝。外婆去世后,妗子骨痩如柴,累下了病,躺到床上好多天都起不来。记得母亲在世时常对我说,你外爷、你外婆一辈子遇着你妗子算有福,作为我和你姨们在伺候老人方面永远都不能和你妗子比。你妗子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,也是最可怜的人,一辈子吃苦受累,为别人活着。